“她怎么了？”
曹萧落感觉徐顾话里有话，同样死盯着徐顾问道。
“...很遗憾，凌晨2点22分，曹云渺女士经过反复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已经香消玉损，请节哀！”
徐顾开始想确定之后好谈后续赔偿问题，可是面对曹萧落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先说出了这一噩耗。
徐顾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曹萧落，根据他的调查，俩人分别十多年，但是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虽然这十多年不知道为何俩人断了联系，可是季先生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这次事故季家全责。
曹云渺又是孤儿，福利院那边马上来人，只要能提前和曹萧落谈好条件，只追究民事赔偿，不追究刑事责任就够了。
随着曹云渺身死，本来一件小事故立马变了性质。
所以一向运筹帷幄的徐大秘也有点急迫感，大小姐是季先生的命根子，绝对不容有失，任何污点都不可以！
曹萧落呆呆地看着前方，可是眼神已没有了焦距，黯淡无光，那个一别十二载，离开时青春洋溢，自信十足的姑娘。
再见时妩媚动人的女子，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曹萧落突然想到了《水浒传》里对霹雳火秦明的评价：可怜霹雳火，落地竟无声！
当时离开时的话语还音犹在耳：www.pdske.com 西瓜小说网
‘小落，等我再回来，肯定是闯出了一片天地，到时候云渺姐带你去大城市好好见见世面，你也要认真努力啊，别到时候给我丢人喔。’
当时的自己纵然满心不舍，也只能含泪带笑地对着这个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祝福道：
‘云渺姐，祝你前程似锦，小落会好好守着福利院，等着你回来。。。’
她回来了，这次永远不会再离开！
虽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听到这一消息，难以抑制的悲伤还是汹涌而出。
‘我以为十二年后我们都不一样了...’这句话只能在心底默默响起。
徐顾等了半晌，无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开口：
“曹先生，请节哀。一定要早日养好身体，人死灯灭身后事大，曹小姐的后事还指望曹先生妥善安排。”
“什么条件？”
“什么？”
徐顾还在这挖心思想着怎么可以委婉地提出赔偿事宜，一听到曹萧落这话有点懵。
“你说的对，人死灯灭，身后事大，季家能出什么条件？”
曹萧落压下悲伤的情绪，开始思考整件事情。
曹云渺只说胡维平毁了她，要报复，可是具体什么事情自己并不了解。
现在曹云渺没了，明明是胡维平的车，可是偏偏撞错了人。对了，胡家呢？
现在一切都是季家负责，季家？没听说过啊，比之胡家如何呢？
不对，胡维平这几天专门等在龙城说是在等京城来的贵客，难道就是季家的小姐？
这个徐顾一点口音都没有，而且只是个秘书，哪怕再有权力，也就是个先锋兵，必须见到真正能做主的再见机行事。
“只要能让曹先生感觉到一丝慰藉，不论多少钱！”
徐顾怕的是你不开口，只要开口就没有季家做不到的。
“钱？太多不现实，太少没意义。”
“哦，曹先生不要钱，想要什么？”
徐顾第一次感兴趣地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年轻男人。
“我想先去看看曹云渺，另外那位季小姐身体无恙的话，我希望可以见她一面。”
听到这里，徐顾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是的，他确实很年轻，不是经过调查徐顾很难相信曹萧落已经28岁了。
因为只看面相的话，撑死了就是个20刚出头，长相相当的秀气，却没有一丝阴柔之气，倒是有些忧郁气质。
加上可能因为虚弱而显的异常白皙的皮肤，徐顾第一次对这次定性意外的事故产生了些许臆测。
“季小姐还在养伤，我只能说可以请示试试。”
“可以。”
——
看完手里的医疗诊断书，曹萧落知道了昏迷前从身边甩出去的就是曹云渺。
她在撞车前偷偷松开了安全带，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撞错了人，姓胡的根本就不在车上。
没什么个人物品，俩人的手机早被拿去做技术鉴定了，遗物遗嘱什么的曹云渺安排的律师后续才会带来。
曹萧落把诊断书随手扔在一边，掀开了盖在曹云渺头上的白色遮尸布。
曹云渺的面部明显经过了处理，看不出伤痕，除了灰白冷寂，一如车祸前那般美丽。
“吱”身后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然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离曹萧落还有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没有继续靠近打扰。
曹萧落听到了声音，但是并没有在意，他缓缓伸出右手小心地抚摸着曹云渺的秀发。
嘴里小声地说着什么，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末了又小心地把遮尸布盖好，转身看向身后来人。
季耀祖没有说话，虽然这俩天表面上他没有太关注案情，只是陪陪女儿，应酬应酬老友，也交待了不要干涉案情，公平处理即可。
既然亲眼看到了宝贝女儿安然无恙，那么以自己的身份就没必要继续以势压人，季家这么多年，家大业大自然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安排徐顾盯着此事，态度和尺度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听了徐顾的完整汇报，基本上龙城这边确定的最终调查结果就是意外事件。
季耀祖也明确表达了对这一结果的认同。
可是他内心深处有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很坚定，这件事绝不是意外，自己女儿就是被殃及池鱼。所以，他来了，他要亲自见见真正的“当事人”。
曹萧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来人。
清瘦古雅，卧虎之势，鹤鸣九皋。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季耀祖，但是只一眼，曹萧落就确定，此人必是手握权柄，善谋决断之人，这个气度不是单纯靠钱可以拥有的。
胡家父子的照片自己也看过，别说胡维平，就是胡广财与之相比，也是云泥之别。
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条思绪，还没彻底恢复的脑袋隐隐作痛，曹萧落忍不住用手按住太阳穴猛揉。
“轻微脑震荡，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精气神三位一体，神魂受创，还是需要多卧床静养。”
季耀祖的声音，低沉却很有节奏感，让人忍不住想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偏偏入耳格外清晰。
“季家主事的？”
“可以这么理解，你可以叫我季先生。”
“季家比之胡家如何？”
“代代为官者，家传三代可以称为贵族，家传五代可以谓之世家，季家传家六代，在整个世界上都是一流世家。
至于胡家？二代豪绅，土豪二字倒是更恰当些。”
这话不可谓不装逼，但是从季耀祖口中说出，却给人一种高山流水，孤芳自赏之感，其中韵味难向外人道也。
曹萧落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身体不适，第一反应就是向门口疾走几步，然后猫腰隔着门上的观察窗向外偷偷观察。
“就我一个人，放心吧。有什么想说的放心说就是了。”
看着曹萧落鬼祟又一瘸一拐的样子，季耀祖不由暗自发笑。
“嗯，既然季先生坦诚相告，那小子我也不掖着藏着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胜在安静。而且曹小姐当面，正好将前因后果都讲出来，也好告慰曹小姐的在天之灵。
对了，忘了告诉你，曹小姐送到医院之时可是怒目圆睁，怨气很大啊，我想这怨气总不是冲着我女儿来的吧。”
季耀祖边说话，边向停放曹云渺的床位走去，走到近前站立不动，也不说话。
曹萧落看得清楚，急忙走上前去为季耀祖打开遮尸布，露出曹云渺的头部。
俩人一齐看着曹云渺的容颜，曹萧落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如果说可以借助季家的势力，那么曹云渺的大仇很大几率可以得报。
如果季家是想知道原委之后，展开报复，那死就死吧，反正据季耀祖说的以季家的势力，继续调查深挖，死咬不放的话，那自己的那点小计策无异于掩耳盗铃。
真等到这些大门大户自己查出来，到时候可没有和季家家主当面掰扯的机会，自己大概率会死于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然后这一切都将被时间掩盖，再无人提起。
想到这里，曹萧落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向季耀祖，他现在有点明白堂堂季家之主为何会屈尊来太平间见自己一个区区无名小子了...大势无声啊！
这些大人物真他么的可怕，以为是大人物来慰问做面子功夫罢了，现在想来他这是给自己机会说实话的，看来自己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了。
不过这里面也透漏出一层重要信息，季家主对那位季小姐极其爱护，要不然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自己出气，没必要亲自过来，而且他要的是全部真相，正好把胡维平这个王八蛋拖下水。
“这事说来话长，季家主是单想知道撞车前因后果，还是。。。”
“越详细越好，事关我女儿，我要知道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身份的转变，现在听季耀祖的声音，曹萧落都感觉如寒风袭来，刺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出来，低沉还是低沉的，却带着令人窒息的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