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我有些不解。
张小看看我，突然问道，“你们还好吗？”
“我们？”我略微皱了皱眉，随即意识到她说的是我和安，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我们没什么了。”
“怎么？”她明显很诧异。
“她离开BJ了。”我的心底涌出淡淡的哀伤，尽管有些不合时宜。
“哦，”张小点点头，迟疑一下问道，“其实你们和我们一样，是吗？”
我注视着屏幕里的张小，苦笑着问，“你所谓的一样，是指什么？”
张小瞥了瞥我，沉默片刻，“当然，最直观的就是年龄差距，我和王建鹏，你和那个什么——”
“安，她叫安。”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提及安的名字。
“嗯，”张小缓缓点头，“安——很别致、很好听的名字。”
“算是吧，我不是很确定。”我扯了扯嘴角。
“为什么？”张小挑了挑眉，露出一丝顽皮。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面对女人，我从来都嘴拙。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她的嘴角绽出浅浅的笑意，“我是说，你和安，我和王建鹏，都有一定的年龄差距，外人看着很明显，是吧？”
“那倒是。”我不得不承认。
“当然，你也明白，我说的重点不在这儿——”她闪着一双大眼睛。
“你是说——”我双眉微蹙，打量着她。www.qxnyo.com 苹果小说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很显然，我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隐隐的不安窜上我的心头，我叹了口气，连忙说，“我认识她时，已经离婚了。”
“这样啊。”她静静地望着我，似笑非笑，脸上似乎闪过失望。
“不过——”
“不过什么？”张小歪着头，敏锐地斜睨着我。
我怔了一下，心事即将脱口而出，但我可能还是不习惯向一个陌生人倾诉自己的烦恼，于是改口苦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反正就那样吧。”
“嗯，我懂了。”她久久地凝望着我，就像要钻进我的脑壳里窥探一样，隔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其实王建鹏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是吗？”我多少有些意外。
“嗯，”她的嘴角动了动，揶揄道，“一个和他一样每天赶末班地铁的男人。”
“哦。”我无奈苦笑，我原以为只有我会观察别人，孰料自己早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他一直在猜测你是不是在和他一样，也有一个不能见光的——情人。”最后两个字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
“哦。”我继续苦笑。
“那天在超市碰到你们后，我们就确定你们是一对儿了，而且和我们差不多。”
张小的这句话直击我的心坎儿，“差不多”三个字，又一次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又寻觅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然，我刚知道，你那时是独身，没有牵挂，”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无讥讽，“其实在我心里，结不结婚还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对自己说。
“王建鹏告诉我，你说那个人是你的妹妹。你知道吗，当时我们笑了好一阵子呢。”
“那有什么好笑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妹妹啊。”
“只是妹妹？”
我看着她，沉默以对。
“一个每天和你生活在一起，和你上床做爱的妹妹？”
我继续沉默。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那时每天赶末班地铁，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建鹏——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不答反问。
“他——”张小稍作停顿，摇摇头说道，“他自己从来没说过，但我应该能想象到。”
“那我们都继续想象吧。”我暗暗吁了口气。
“继续想象——也好，”她眨着眼，淡淡地笑了笑，“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耸耸肩，一言未发。
“所以——可能你不会理解王建鹏的那些困扰。”
张小说得不完全正确，我一直在困扰，直至现在，当然，或许没有家庭的因素，比王建鹏简单些。
“你知道，王建鹏认识我时，他已经成家了。”张小继续说，“首先，所谓对家庭和妻子的背叛，就够他纠结一阵子了，再加上他，怎么说呢，还算善良，对妻子很内疚，不肯伤害自己的妻子，至少在他们一起生活时。”
“你们在一起，对他的妻子不是伤害吗？”我冷冷地看着她。
“也许吧，但欲望是人的天性，没有人能压抑得住。”小苦笑，“我和王建鹏彼此相爱，这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彼此相爱！我回味着她的话，百感交集。“王建鹏经常和你谈论他的家庭，还有他的妻子？”
“正相反，他很少说。我们刚在一起时，他就郑重地请求我，不要问有关他妻子的事，他说那样不公平。”
“不公平？”听到这个词，我哭笑不得。
“他不可能让他的妻子知道我们的事，至少我还知道他妻子的存在。他认为这样一种信息不对称，对他妻子不公平。说实话，我能理解他的感受，所以从来不主动问什么，他基本上也不说。”
“但是你们不可能摆脱他妻子的阴影啊。”
“听天由命吧，”她略显无奈，“这就是国内的现实环境，人还是无法轻易摆脱家庭伦理的束缚。”
“在国外，就很好摆脱吗？”我有些不以为然。
她愣了一下，一言未发。
我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在国内很少有人能离婚，人们顾虑的东西太多了。”
“但是王建鹏离了，你也离了，不是吗？”
我可不一样，我自嘲地咧了咧嘴，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自己都琢磨不清。
“他向我保证过，他离婚不仅是我了我们，也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发现自己不爱她，他不想耽误她的人生。”
我注意到，张小对秦莺的称呼由“他的妻子”变成了“那个女人”。
“他们离婚顺利吗？”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我出国后他们才办理的手续。但王建鹏说过，不会伤害她。”
“然后你们就计划出国？”
“是。王建鹏说在国内，我就太委屈了。其实我真的无所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在哪儿都行。”
“但是他不这么想？”
“没错，他不这么想。他说我们不仅要生活在一起，还要爱得毫无保留，毫无障碍，不能让其他因素影响到我们的爱。”
“在国内，这的确很难做到，不说别的，可能只是王建鹏所处的位置，那些风言风语他就不好对付。”
“是啊，所以他坚持我们必须出国，在国内，我们始终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嗯。”
“他说，我们要结婚，要正式结婚。”
结婚！我忽然感动了。我的眼前浮现出王建鹏那张平静的笑脸，然后那张笑脸一点点变大，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他的双眼。那双眼睛凝视着我，渐渐失去光亮，呆滞、无助，就如同那个清晨我在地库看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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