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21章 休了娘子

薛宝钗见老太太和一边的嬷嬷连着看了晴雯几眼，那眼神里，说不出的深意让她莫名的痛快。再见林黛玉和三春一起正甜蜜蜜地说着话，笑得舒心得意，便暗自心想，你就笑吧，看你还能笑多久。

宝钗趁机站了起来，向她告别。老太太虚留几句，便放了人，说着常来常往的话，末了还让安嬷嬷给每人都准备了一样子礼物。

林黛玉依依不舍地和三春说着话，眼中发涩发热，不忍告别，唉，太没人权了，好姐妹，好朋友，见个面，居然这么难，人家几个的话题，还没有说到一半，好多八卦都还没讲完呢。

这才一见面，又要分开，三春也是面色不佳，对林黛玉十分留恋。可是，古代的规矩对于女子干什么又严厉，几人也没法子，林黛玉只好亲自送到二门上，好在事先雪雁和映竹都准备了不少东西给她们放在了车上，又看着她们坐上车马，才半含眼泪转身回去。

不想回屋子里，便到了归田居，想到封小四还在那里，便有些牵挂，不知道一个吃饭，有没有吃好。这孩子，真是别扭，本叫着他一道去吃，就是不同意，非要自己留下来。

进了门，却未见有人，心内疑惑，不禁叫出声：“小四，小四。”空荡荡地房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之处，算是一望无余，果然，除了回音，什么也没有。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子在！

林黛玉心里慌了，人去哪里了？这孩子别是一个人，再出事了吧。后悔听他的话，没坚持叫他身边跟个丫头。唉，自己可不正是太粗心了么！

雪雁赶紧道：“会不会是小少爷一个人呆烦了，跑园子里去了，大约是去赏荷花去了吧。”

映竹本想说不可能，那荷花池子，他肯定是不会再去，只是，还是听话地跑到外头，寻人去了。林黛玉在屋子里，急得直跺脚，却也没法子。

过不多久，却听到孙绍祖和封小四两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林黛玉赶紧伸头一看，只见两人打外头，一前一后的边说边走了进来。这才放心下来，长出一口气。

孙绍祖看着林黛玉奇怪地眼神，解释着说：“今天有点事，便回来了，正好小四找我，便一起吃了饭，在书房里休息了一会，怕你担心，就一起过来了。”

林黛玉这才放心，见封小四脸色不大高兴的样子，细心问道：“小四，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姐半天没功夫理你，到哪里去了？”

封小四不理人，孙绍祖摸了摸他的头：“他没事，你的客人走了？”

林黛玉情绪不高，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不想说话了。

封小四要去换衣服，便和雪雁先走了。

这边两人突然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沉闷起来，林黛玉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便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户外面，阳光，好刺眼，心情，很烦躁，一点也没有会友后的甜蜜。

孙绍祖见她一直都是淡淡的，心里不是滋味，心道，若不是知道那贾宝玉是那样的人，我还真的会以为他们，不过，会不会是娘子心有所属了，自己却是一厢情愿，少女的心事，总是很奇怪的。这一想，那酸溜溜的感觉便涌了出来。

林黛玉半天了，见他只管盯着自己，神色变幻，想来，是有什么难以启口的事情。便道：“祖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在外头又有女人了？还是，朝廷上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孙绍祖很想大声说，我有事，是关于你的事，我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姓假的宝玉。可是，这一问出口，那么，两人之间，定会有什么事情要朝着难以驾驭的方向发展。可是，不问，又真的如骨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实在是难受。

半晌，“娘子和那个史姑娘的关系如何？”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你，当着小四的面也说得恨不能缝了她的臭嘴巴。

史湘云？他怎么知道她来了？不会是慕名已久了吧？只是，那货也太，次了吧。我能和她如何，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不把自己说得气死不罢休。

林黛玉想了下说：“她打小在贾府里，又没了父母，老太太特别疼爱她。不过，却和我关系一般，也说不上有多好，平常处着，倒是和宝二奶奶玩得特别亲密，应该是和我无缘份吧。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还好，还好，若是，她知道被自己的好姐妹背后说坏话，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关系一般？

“那她平时是不是和贾宝玉关系挺好？”这种八卦问题，真的不想问，可是，又不得不问。若是和贾宝玉关系好，那就是她肯定是在帮着那姓薛的商户女子说话了。

林黛玉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外头映竹带着映兰进来说：“大爷，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面上紧张，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孙绍祖听了，便跟着走了，心里还在想着，又有什么事情，看映兰的眼神，便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唉呀，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那个史湘云到底是不是喜欢贾宝玉，或者是，娘子有没有对贾宝玉动过心啊。好烦啊，看着这四周的景致，也入不了眼，只想拿剑一舞，方能一展心胸。

封小四换好衣服从后面出来，林黛玉见他脸蛋还是板得紧紧的，两道清秀的长眉，拧成疙瘩。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就是一脸写得明明白白的，我有心事的模样。一付气嘟嘟的小大人样，便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拿来点心，雪雁见机端来一碗水果冰沙给他消消火。

吃完后，总算是心情好一点，封小四这才闷闷地说：“姐，那个，云姑娘，以后，不要和她来往了！”那云姑娘三个字，咬得有点模糊，好像怕脏了嘴巴，不想说出来一般。

史湘云？她怎么了？小四和她，见面了？这两人，似乎，搭不上腔吧。不过，以史湘云的小强本质，怕是这府里还没有见不到的人。唉，果然，还是有事。

“怎么，小四见着她了？是不是受她的气了？！”就知道这家伙，生来就和人类不对付，说话就如同刺猬，不扎人她就难受。

“她说，说话难听，人品不好！不值得交往！”硬邦邦地摞下一句，一脸不屑，只是话中关心之意可见。

“就为这个啊，本来她也算不上姐的好朋友，只是同在贾府客居，所以一起生活也有几年。她说话不负责任，不必理会。今天也是碰巧了才会到这里来。”林黛玉不在意地说着，一边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封小四还是气呼呼地说：“更可气的是，她还，还到姐夫面前胡说八道呢。把姐夫都气得不理人了。我亲眼看到的。当时，还有姐夫的二弟和卫三哥哥都在呢。”这么不要脸，若是我会功夫，一定当场拍扁了她去。

林黛玉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不用管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嘴巴是她自己的，她非要说咱也捂不住啊。不必为她烦恼，来，给姐说，为什么要去找姐夫去啊。”卫少兰，这家伙，不是红楼中，史湘云的官配吗？真是天意，居然，在此相见了，这缘份，果真是妙不可言么。

史湘云这厮，姐私心里觉得，丫根本就不能嫁人，就算嫁了，也是嫁祸于人啊。这玩意，没有一分钟，她是消停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像屁一样的乐观，总以为自己能惊天动地！到处惹是生非，还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是，记得原著中，她海棠春睡，倒是一付美图。不过，姐倒觉得，那花应该是被她一身的酒气给熏死的。

封小四犹自不平地说：“我听见下人说姐夫回来了，便想去他那里，半路上见那云姑娘和姐夫他们说话，就，就在一边等了一会。后来，我见姐夫走了，也就跟着去了。不过，他们有事商量，所以，就在外头转了好大一会。后来，才进去玩了一会。”

太阳这么大，在外面转。林黛玉捏了捏他的脸蛋：“傻宝，中暑了怎么办？有没有头晕，胸闷啊，什么的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赶紧给姐说啊？”

竹木森森，绿树扶疏，这归田居，院子虽小，却比别处都要凉快一点。

封小四不屑地说：“姐，再怎么，我也是一名男子汉，照一会太阳而已，哪里会中暑。你还是担心一下姐夫吧，我可是看着他有心事呢。”屁孩子，真早熟！男人的心事你都能看得出来啊。

林黛玉吃地笑了出来：“你啊，想太多，会成小老头的好不好？快给姐笑一笑吧。”如果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辞，就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两个人，真的不用过一辈子了，一点事非分辨能力与互相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做夫妻呢。只是，刚才，他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呢？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没说？

史湘云，薛宝钗，好，很好，你们对我，实在是，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把你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煎炸蒸炒然后顺便用力踩上几脚捏个粉粹一股脑全部倒进马桶毫不犹豫放水大力冲进下水道！姐心里头，这口气，真的是，四处乱窜，不知道朝哪里发出去才好。

到了晚上，林黛玉和封小四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孙绍祖还没有回来。本想着他应该是有事，男人嘛，不可能天天围着老婆转，更何况他是个大将军呢。只是叫映竹去外头问一问大爷要不要回来吃饭！

孙绍祖正满脑门子官司，老太太把他叫去，原来竟是，唉怀疑他头上是不是戴了顶绿帽子，真是，让人恼火的话题。

他一到老太太那里，便只有安嬷嬷在身边，还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老太太却在一边唉声叹气的，一脸没娘的颜色。当时吓了他一跳，忙问老太太怎么了！心里却在想，不会是娘子又惹了老娘吧。

老太太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几乎哭出声来：“我的儿，这回可好了，你说说，千方百计寻来个媳妇，还不干不净的，辱没咱们孙府的脸面不说，这叫你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赶紧，去，把她给我赶出去。”

孙绍祖心里一跳，果然是娘子的事，“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眼神却不善地盯了安嬷嬷一眼，八成又是这老货的馊主意！一肚子坏水！

安嬷嬷低着头，不作声装孙子，老太太却拍着他的手说：“这和嬷嬷没关系，是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这样的一个媳妇，真是丢了祖宗八代的脸面啊。不行，你得赶紧休了她去。咱们可是清白之家。”

休了？这事也太大了吧。老太太，你以为你儿子娶个这样的媳妇容易啊？费了多大的劲啊我，说休就休，真是没见识。

孙绍祖急了，“老太太，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难道，娘子，她，果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太太便把今天看到晴雯，听到宝钗说的话一一诉出，末了还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他的脑袋：“儿啊，这种女子，和男人拉扯不清，生性淫荡，败坏门风，赶紧赶出家门才是。放心，咱们去求了别家的女子，听说大学士家的女儿千娇百媚的，人品庄重，保证你喜欢。就是相府的千金，咱们也求得来。”

这就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实？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孙绍祖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安慰着说：“老太太，真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哪里能听风就是雨呢。从前娘子在贾府，年纪小时，和贾家的公子又是表亲，在贾老太太面前，自然见面比较多。娘子为人，我早就调查过了，清清白白，她在贾府倒是受了不少苦和气呢。再说，只凭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之女的嘴巴，你能指望着听出什么好来！”薛宝钗，你死定了。

老太太不甘地说：“无风不起浪，捕风捉影，那总有什么做得不好，要不，人家别的不说，偏来说她呢。本来，我对她，也不大满意，你看看她长得娇媚狐道，哪里是个正经人，哪里能担起正房太太的重任！”

这就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文化，真是可怕。说人家妖媚，你倒是不妖，可都成了怪了。

孙绍祖想到史湘云的影射，心里不是没有疙瘩的，只是，老太太面前，哪里敢再说什么，见老太太还在那里生气，指桑骂槐的，便只好低声道：“老太太，您真的不要怀疑娘子了，那贾宝玉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你就护着她吧，宁愿自己头上顶着绿帽子，我看她就是个祸害，就是祸水。”

孙绍祖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贾宝玉和北静王爷一样，喜欢男人！”老太太这才惊得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儿子，这，可是真的？”

莺啼人起，花露真珠洒。白苎衫，青骢马。绣陌相将，斗鸡寒食下。回廊暝色愔愔，应是待、归来也。月渐高，门犹亚。闷剔银缸，漏声初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