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彻夜未眠，有人出门被揍，也有人一晚上起八次夜。
镇上领导在村干部的欢送下离开刘家崖。
王栓贵窝了一晚上火，领着七八个年轻人去栓闷家讨个说法。
村里人第一次睡到自然醒，突然了没了生产队，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村长说早上开始分地，也不知道怎么个分法。
分下来该种什么，怎么种。
镇上那闺女说的好：“家家户户都有15年的土地承包权，种什么，怎么种都全凭自己决定。”
村里人精明着呢，说是随便种，那到年尾不都得交粮食？
你不种小麦到时候拿什么去交？花钱买粮压根没人想过。
不是没卖的，而是压根没钱，拿什么买？
钱春英早早的起床，给儿子做好饭急匆匆的去村长家。
今天开始分地，她知道是按人口分的，幸好江河是个男娃，家里能多分点。
而且儿子说的没错，她家地肯定不多，为什么要搞互助组。
互助组那都是家家十几亩地，一家人忙的干不过来，才相互帮衬着干活。
她家撑死四亩地，都不够她一个人干的，没必要凑这热闹。
“没想到包产到户这么快就到了，本来以为还要再等几天的。”
楚江河吃过饭，拿着砍刀，棍子继续赶山。www.jmske.com 冬瓜小说网
他已经发现规律了，那种羊肚菌蘑菇长在潮湿阴凉地方，有腐烂的野果树下居多。
尤其是杜梨树下最为常见。
今天王妮妮没来砍树条子，应该是一家人分地去了。
楚江河先去昨天晾晒的大石头上看看，一晚上功夫风干了不少，翻了个面继续晒。
今天特意找了个大袋子，希望能有不错的收获。
村里分地进行的如火如荼，村长拿着长布卷尺，身后围着一群喽啰。
有大人，有小孩，热热闹闹的。
“偏了，偏了，往左。”
“够咧，都多了三分地还往左，占点便宜就行了。”
王栓贵没好气的骂道，拿着卷尺往下一家走去。
人人都知道地分多了好，也有人害怕的不敢要，心想这不是在搞资本主义吗？
即便昨天有镇上来人动员过，还是有人畏手畏脚不敢干，更甚的还有在炕上睡大觉没来分地的。
“春英姐，江河没和你一起来吗？”
王栓贵听老队长说，昨天多亏楚江河提醒，要不然他还蒙在鼓里。
“没有，江河去杀条子去了，对喽队长，咱现在是不是能自己养牲口卖钱了？”
“对，昨天镇上宣传员来是这么说的，现在能杀条子自个去镇上卖，叫私人经济。”
王栓贵声音很大，不仅是给钱春英解释，更是给所有村民表态。
“不是搞资本主义？”
“什么资本主义，这叫个人经济，大城市都在搞，咱个烂农村怕啥。
人卖的都是衣服，电视，自行车，咱这烂树条子值几个钱。”
王栓贵把昨晚镇上领导给他下的定心丸，对比着用容易理解的话说给村里人听。
刘家崖地多人少，整个村里就三十户，总人口不过一百二十多人。
几个大姓分完之后没剩几家，分地也没闹多少不愉快。
家家都多分了一些，有的人嫌地离村子远，那行我给你多分点看你愿不愿意。
晚上钱春英拿着承包合同回到家，兴奋的睡不着觉，恨不得现在就拿着锄头去除草翻地。
已经到三月中旬了，马上到春小麦的播种时间。
家里还没有工具，以前都是大队的牲口和木犁集体播种。
现在分开了，牲口什么的还在队里，不知道到时候谁家能买的起。
幸好全村的地刚翻过一次了，只需要自个播种就行。
“四亩地，栓贵是个实在人，给咱家分了将近五亩呢。”
钱春英勾起嘴角，笑不拢嘴的给儿子分享着白天的好事。
“妈，咱家五亩地是不是太多了，两个人怎么可能种的完？”
楚江河忙活了一天，上山下洼拾了美美两大包子羊肚菌。
有黑色的，白色的，大的小的一堆。
这妥妥的都是钱，他找了一块隐蔽的地方晒着，打算等干了再拿回家。
“说胡话，谁家还嫌地多啊，种不完妈慢慢种，用不你操心。”
钱春英见儿子竟然还嫌上了，白了一眼嗔怪的说。
“我今天问栓贵了，现在树条子可以拿到镇上卖了。”
“而且出门不要介绍信了，说要身份证还是啥来着，我也听不懂，反正暂时大伙都没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钱春英喝着碗里的粥，“叭叭叭”嘴一直没停过，给楚江河分享着村里的新东西。
“妈，明天你准备干啥活，要我帮忙不？”
楚江河听得津津有味，都是好消息，他正想着怎么出去赚钱。
村里这五亩种上小麦后，他打算出去闯闯，看看。
没有互联网，手机之类的，不知道其他省份现在什么情况了。
估摸着84年了，个体经济，民营经济正在萌芽，或许别的省已经蓬勃发展了。
“咱家地已经翻好了，等下场雨开始播种，借老队长家的耧车用两天，忙完了妈也和你一起去杀条子卖钱。”
钱春英现在浑身都是劲，包产到户地是自己家的，干多干少都是给自己干。
不仅能种地，还能搞副业，到时候买几只母鸡养着。
她闪闪着眸子，仿佛有源源不断的鸡蛋正在招手。
楚江河跑了一阵天山，腿现在酸疼的厉害。
院里敲敲打打放松了一会才上炕，听妈妈的意思，最近赶山的人会变多。
他山上晾晒的蘑菇得想办法运回家，实在不行就在窑里凉，火炕烧热了干的更快。
第二天大清早，钱春英天没亮就拿着锄头去地里除草。
楚江河睡到自然醒，没直接去山里。
村口转了两圈，一个闲人都没有，男女老少一大家子都在自家地里干活。
拔草的，翻地的，修田埂的。
甚至有人给自家地修土墙的，看的楚江河一愣一愣的。
看来这个“私”是真的深入人心。
趁着最近没人上山，楚江河开始第三天赶山。
蘑菇晒干后特别小，缩水了三分之二，轻飘飘的，放手上都没有重量。
这东西按斤卖绝对不便宜。
钱春英晚上回家看到炕上摆着一排排的小蘑菇，心里挺诧异的。
“江河这是你弄的？”
“妈，小声点，这都是钱，一斤至少五六块钱呢。”
楚江河随便捏了个数字，他不知道1984年的物价，这东西到底值多钱。
“哈哈，还五六块，五六毛村里人都抢着去捡，又不是人参灵芝啥的，哪能这么贵。”
钱春英才不信，觉得儿子在吹牛。
“妈，反正你别出去乱说，我明天去趟镇上问问价，真值钱的话再说出去不迟。”
楚江河一脸严肃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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