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河聊完蘑菇的事早早返程，手上除了五两肉，还提着三道菜。
金兴业让饭馆新做的，准备去楚江河家看看是什么山货。
两人一起准备回村，走过大路，到了沟畔跟前。
金兴业看到脚下的深沟山洼，旁边的陡峭山崖。
他怕了，两腿发软。
“江河兄弟，我喝了点酒，有些头晕，要不你明天送过来？”
楚江河没拒绝，金兴业是生意人想赚钱，他同样也想赚第一桶金。
两人在路口分别。
楚江河心想系统举荐的大老板就是阔绰，生意还没谈成，人情世故已经拉满了。
有第一次爬山的经验，回去轻车熟路。
同样吓得不敢看脚底，站端身子稳步下山，比早上靠着峭壁爬山强多了。
下沟爬塬，洼边脑畔。
回去路上没遇到熟人，等看到村口已经日落西山。
橙黄的阳光拉长楚江河的影子，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屋门是锁着的，钱春英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刚包产到户，勤快人变得更勤快，以前草草的翻地除草，现在做的跟针线活一样细致。
把几个菜在锅里热了热，肉香味在窑里扩散。
楚江河把屋门关好，少露点味出去，这是妈妈上次炒鸡蛋教他的。
不管有钱没钱，不能张扬，村里人嘴碎，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谣言。www.jmske.com 冬瓜小说网
猪肉放在水缸旁边，凉水温度低，起最低级冰箱作用。
馍馍托在锅里，楚江河把门锁好去地里看看。
刘家崖的分地标准是一人两亩地，一家两口子分四亩。
有子女的话，儿子分两亩，女儿分一亩。
这样分是有理有据的，女儿迟早有嫁出去的一天。
在村里，嫁出去就不是一家人，地肯定不能背去娘家。
一结婚有人平白无故多了两亩地，很多人看不过眼，吵着闹着。
村委会讨论了半晚上，由村里的老者出面才把这事敲定。
女子分一亩，谁有意见，谁就拿出来一个合理的方案，要不就别没事找不愉快。
钱春英正在整理犁沟，两家地的分界线，村里早上因为犁沟的事都打起来了。
无非是谁家翻地多拉了一犁，把别人家的地占了。
自家东西怎可能让别人随便动？
谁家不是七八个兄弟姐妹，一言不合打起来，这回还在村长家争吵着。
钱春英只想本本分分种自家的地，不得罪谁，也不占谁便宜。
同样，你谁也别想占我家便宜。
“妈，我回来了，地里还没忙完？”
楚江河走到地头打招呼，邻家叔叔婶婶也在农忙，没人回家，一个个干的正起劲。
大人干的热火朝天，小孩早都想回家和玩伴一起玩打仗了。
“江河，你再不回来我就去镇上找你了，天马上都黑了。”
钱春英一直干着急，看着太阳一直往下落，始终不了儿子的影子。
一起去镇上的王有田都几个小时前都回家了，他家江河还没个人影。
“妈，别忙活了，回家有大事和你说。”
楚江河踩着新翻得虚地，黄土面子往鞋克朗里（鞋里）灌，脚底踩着软和。
“大事？”
钱春英想了下明白了，说的应该是炕上烤的蘑菇。
她是真不信那东西能赚钱，又不是人参灵芝的。
再说了值钱的东西能让他们这些普通人去搞？
“好好好，今天树条子价格咋样？有人买没。”
“有，市场还不小，最近买的人多，包产到户后家家都准备做新笼，添点新家具，质量好的四分钱，质量一般的两分钱。”
楚江河给妈妈讲会上新见闻，刚刚好起来的个人经济。
能光明正大的卖钱，以物换物正在慢慢退出时代潮流。
一切物品开始附上价格，钱这个名词越来越常见了。
鸡蛋四分，大公鸡五毛，猪肉不要肉票偷偷给钱也能买……
赚钱渠道农村只能卖树条子，卖干柴火。
树条子两分，干柴火看材质给钱。
总之，现在的农村，只要你勤上山肯定能赚钱，只是赚的不多而已。
钱春英跟在儿子背后，心里挺好奇的，她一点都不信，觉得楚江河在胡说。
买肉不要肉票怎么可能，说能自由卖钱她都保持怀疑态度，因为队长，不对现在叫村长了。
村长说能去买东西了，能自己饲养鸡鸭等生禽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
钱春英一进门闻到菜香味，第一反应是进错门了。
看到儿子笑眯眯的表情，知道是他捣的鬼。
镇上的饭馆她知道的，喝口白开水没问题，但是想赊账买东西不可能。
小饭桌上扣着三个缺口洋碗，摸着还是温热的。
炒豆腐，土豆丝，过油肉。
三个菜加起来足足一块多，
“江河，你从哪来钱，瓜娃子可不敢瞎弄。”
钱春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看着楚江河。
一下花这么多钱，她心疼坏了，这钱肯定是借的。
粗糙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这，这哪是普通人能吃的起的饭。”
“妈，你放心吃，这饭有人请的，本来他也准备来咱家坐坐，
看到那陡峭的山路，吓得不敢来了。”
楚江河见妈妈激动的话不能语，两手搭在她肩上，用宽慰的语气说着。
“啊？”
一听说请的，钱春英更激动了，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儿子这肯定遭骗了。
“江河，你老实给妈说，人为什么要请你吃饭，是不是让你跟着他一起出去闯荡？”
钱春英看着桌子上的饭，睿智的眼神看向儿子，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她一眼都能看清楚。
这年头骗人的多了去了，听说以前隔壁大队的闺女和人偷偷跑了，到现在都找不到踪影。
说不定都死在外面了，说什么她都不能让儿子瞎跑。
钱春英手拉着儿子袖口，这眼神逐渐炽热，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
“妈，有您在家我闯荡个什么啊，你也别瞎想，人只是想要咱们的蘑菇，你不放心咱明天一起去镇上看看。
那是个大老板，出手阔绰着呢，先给他带几个去，他回南方检验检验，真值钱的话，他大量收购。”
楚江河把他的想法和妈妈一五一十的讲代清楚，这个女人为这个家操足了心。
哪怕他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钱春英心里都能翻出惊涛骇浪，这样爱他人，楚江河去哪里找第二个？
“真的？”
钱春英不理解，那蘑菇真的值钱？
吃着碗里的过油肉，很香，上次吃肉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逢年过节队上分一口肉全都给宝贝儿子吃了，现在面前竟然有一大碗。
“妈，白面馒头，今天吃顿好的。”
楚江河看着妈妈抿着吃肉的样子，心酸不已。
不仅是他妈，这个时代在农村能大口吃肉想都不敢想。
镇上的过油肉都是给领导们吃的，平头老百姓闻闻味都很满足了。
钱春英接过白面馒头，就着桌子上的三个菜。
上次吃这么好的时候江河爸还在，而且那顿饭是她俩的婚宴。
转眼间儿子这么大了，给她夹菜，倒水……
“像，太像了。”